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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达鞅

和君咨询产业园区事业部 研究员

北京和创瑞智管理咨询有限公司 咨询顾问

引言：产业园区的斯芬克斯之谜

当一个园区集聚人才、资本、技术等所有创新要素，当一个园区拥有地球上最完美的办公环境与配套设施，当一个园区拥有世界上最先进、最完备的产业制度......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因此断定，这就是产业园区的终极形态？或者可以退一步思考：是否只要将完美的气候条件、顶尖的大学院校、成熟的风投基金、完备的政策体制集于一地，就能在中国土地上再造下一个硅谷？

要想问答这个问题，我们不妨从旧金山湾区与128公路区的竞争中找寻答案……

一 、背景：老牌工业区vs农业加工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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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128公路区：美国独立州的老牌工业区

“128公路区”位于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市西面约14英里，是高新企业自发集聚而形成的产业园区。早在殖民地时期，波士顿作为马萨诸塞州的首府，就凭借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一跃成为以港口贸易和制造业为主的著名城市，并在大规模制造革命中，晋升为美国第四大制造业城市以及区域金融服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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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金山湾区：西部大开发的农业加工区

硅谷并不是一个地理上的概念，而是美国西海岸旧金山湾区的另一称谓。70年前，湾区牛羊成群、果树遍野，山坡上到处是灌木林、漫山遍野的杏花和樱花，一派田园风光。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以蔬菜、水果闻名全美的农业加工区会摇身一变，成为令人瞩目的世界科技创新中心。

二、基础：国家皇长子vs 乡下私生子

时间倒回到20世纪60年代，旧金山湾区无论从产业基础、科研资源、资本要素、政府扶持等方面都远不及128号公路区，如果将波士顿128公路区比作美帝国的皇长子，那么早期的旧金山湾区就是不折不扣的乡下“私生子”。

从产业基础来看，128公路区是美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工业区，也是公认的美国科技产业发源地和计算科学“根目录”，甚至可以说对硅谷产业的发展都有极大影响。

从科研资源来看，波士顿地区MIT、哈佛等老牌名校环绕，并与128公路区深度绑定，仅MIT培育的高新技术就至少400家公司，而斯坦福大学才刚刚跻身十大名校序列。

从资本要素来看，波士顿地区金融业历史悠久，为科技企业的发展提供资金早已成为惯例，波士顿第一国民银行甚至允许将联邦研究合同作为抵押进行企业发展融资，而硅谷风投产业才刚刚萌芽。

从政府扶持来看，波士顿128号公路区的诞生和发展与美国政府的国防合同息息相关，有数据表明，1960年初仅联邦政府的采购就占128号公路区公司全年销售额的一半，而早期的湾区很显然并没有这一殊荣。

三、趋势：前者让位，后者居上

虽然128公路区在与硅谷的竞争初期确实处于领先地位，但在接下来的发展中逐步丧失先发优势。如果说半导体产业的转移和高新技术产业衰落只是削弱了128地区的产业竞争力，那么，错失个人计算机的发展机遇便是让128地区丧失竞争机会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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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导体产业转移

20世纪50年代中期，当“晶体管之父”威廉·肖克利在湾区开创他的新公司时，128公路地区早就是半导体生产的中心了，瑞森公司、斯尔凡尼亚等波士顿公司的传送管和固接收管产量就占到全美总量的1/3。然而，在60年代初，128公路地区的公司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导体的创新中心和生产中心向硅谷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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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新技术产业衰落

1975 年至 1990 年间，128 公路区虽然经历了“马萨诸塞奇迹”十年的经济增长，但是从高技术产业来看，它的发展相较于硅谷是滞后的。在此期间，硅谷增加的技术岗位是 128 公路区的三倍。1990 年，硅谷出口了价值超过 110 亿美元的电子产品，而 128 公路区的出口额为 46 亿美元，同年，硅谷是美国100家发展最高的电子公司中39家的所在地，而128公路区只有其中的4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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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失个人计算机发展机遇

在小型计算机领域，128公路区的产业优势是突出的。但是随着硅谷在信息技术领域的飞速发展及其对大众市场的敏锐嗅觉，率先开发的个人计算机市场使得波士顿企业措手不及，数字设备公司、通用数据公司和王安电脑公司为代表的老牌公司纷纷破产。

插语

产业园区的俄狄浦斯之答

正如在本文第三部分中提到的，波士顿128公路区在与硅谷的竞争之初，就拥有扎实的产业基础、顶尖的大学院校、丰富的资本要素、优厚的政府扶持等多种优势，理应成为数字经济时代的世界科技创新中心，却在后来发展中逐渐落伍，因此，看似基因完美、条件成熟的产业先发区实际上面临着种种困境。一是新旧动能困境，旧的产业基础在带来辉煌的同时，也会带来进一步发展的阻力，并为后来者埋下颠覆先发者的契机；二是要素效率困境，产业要素永远是向着最有效率的地区聚集，突破束缚的后来者往往比墨守成规的先发者更有活力。例如代表性的资本要素，它从来都不是一个地区的成功根源，它随着数字时代轴心产业的转移，转向了更高回报率的硅谷。三是政策扶持困境，优厚的产业政策看似美好，却扼杀了先发者的能动意愿，也阻止了资源要素的最大化利用，违背了产业发展中“生与死接替”的客观规律。综上所述，关于引言中的“产业园区斯芬克斯之谜”，其答案便不言而喻了。

四、根源：旧金山湾区“后来居上”的原因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128公路落伍？或者说是什么原因导致硅谷的一跃而起？有人认为是它的创新文化，但我们如果将所有地区的成功原因归结于文化因素，那么一切的规律便无从研究。所以文化因素虽然重要，但并不直接产生产业，而是需要通过人和企业为载体，进而塑造一个地区的“魂与肉”。硅谷的成功从不是因为自上而下的规划，而是源自“自下而上”的生长活力，并在“文化特质——个人特质——企业特质”自下而上的影响链条中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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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特质：边疆文化的包容+仙童精神的叛逆

一是边疆文化的包容。硅谷是美国西部大开发的重要地区，也是美国边疆文化的承担地，其突出表现就是个人永远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参与集体协作当中。因为在西部大开发的进展中，个人永远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同时也应在恰当的时间点借助集体的力量来躲避危险。也正是这种包容的特质为硅谷后来多元种群的融入埋下了种子。二是仙童精神的叛逆。“仙童”公司对于硅谷的发展至关重要，不仅奠定了硅谷半导体产业的基础，并且“八叛逆”的叛逆行为深刻也深刻影响了后来者，塑造了硅谷的魂与肉。这种叛逆精神核心是不断追求革新与卓越，个人的忠诚应该献给技术、献给行业，而不是单个企业。正是靠着这样的“包容+叛逆”的矛盾文化，才形成了硅谷企业不断生与死的接替，才构建了整个硅谷地区不断聚散、不断革新的发展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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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特质：崇尚技术、追求卓越的灵魂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那群充满幻想、充满激情的科技发烧友，如此辉煌的数字时代或许不会这么早的到来。当所有的大型企业、投资大亨都还在怀疑个人计算机市场的存在与否、还在警惕研发成本的高额费用，反而是一群年轻而富含激情的年轻人通过互相买卖和逐步补丁的方式，孕育了MITS公司和Altair的成功。所以，只有硅谷才能承载个人计算机时代的到来，也只有硅谷才能成为数字时代的世界科技创新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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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特质：开放型、扁平式的企业网络

不同于128 公路区的“大企业垄断”模式，硅谷的产业体系是以“开发型的小企业网络”为基础，企业内部各部门职能界限相互融洽，企业与当地其他机构之间的界限也被打破，他们通过非正式的交流与合作携手创新，并保持对市场的灵敏嗅觉。如果说技术和个人需求的结合能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市场力量，那么硅谷企业网络与个人特质的结合便能带来前所未有的创新活力。

五、启示：本土产业园区如何弯道超车？

值此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不确定性增加的VUCA时代里，颠覆式创新越发频繁，工业时代的规模理论正不断失效，以数据为代表的生产要素正逐渐走向共有化，而产业园区与企业、与个人的关系开始转向“共荣共生”的生态，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硅谷会从何而起。所谓“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那么，在新的发展阶段下，后发产业园区如何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路径？结合上述案例剖析，本人尝试提出后发园区的“正思维——正思路——正方法”三步走发展建议。

第一步（“正思维”）：慢即是快，少即是多。首先，后发园区需要意识到“先发优势并不代表成功”，后发优势往往减少试错成本，并瞄准前者痛点从而后发先至，正如旧金山湾区是波士顿128公路区的颠覆者。其次，需要意识到“有限资源往往能促进创新”，客观资源限制永远存在于后发地区，但也逼迫我们以更加创造性的方式解决问题。正如硅谷的很多创新成果并不是理论层面的原始创新，而是在应用层面的延展性创新，实现现有技术和现有工艺的整合，例如Iphone整合现有的工艺美学与智能硬件于一体。

第二步（“正思路”）：重视文化的力量，同时也应关注人的更高需求。硅谷地区塑造了许多关于“希望与机会”的故事，硅谷企业“关注人”不仅停留在将人才吸引过来，更在于能为这些人才提供宽松的创新环境。敢于梦想、勇于冒险、不惧失败这些创新者的品质虽然一直在国内被提倡，但在很多企业的实际运行中依旧被视为不稳定因素。如果一个地区不以“产值论英雄”，而是做到“与希望和机会相挂钩”，那么“集全球之愿景，聚诸国之人力，成东方之硅谷”又何尝不可？

第三步（“正方法”）：善用后发优势。首先，需做到“以效率聚要素”，捋清地区的优势要素，并将使用效率提到极致，那么，其他要素自然聚集而形成助力，正如“合肥模式”中的资本要素。其次，需要做到“以革新求发展”，在传统产业面临其他地区的恶性竞争之时，下策是拉低价格从而大家一起死，上策则是自我革新顺便“革对手的命”，正如新加坡在亚洲金融危机后，果断选择发展高新产业，从而避开东南亚地区的恶性成本竞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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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君产业园区事业部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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